釋字第55號

　　為慶祝本社團的創立，以及白色情人節的到來（雖然已經過了三天了，默），我們私下特別以遊戲方式集體創作，終於生出一篇文了，娛樂大家（？）之餘也讓大家更熟悉我們：）

【創作前的規則】原創接龍

1. 內容需與白色情人節有關。
2. 本社團擬人！
3. 每人100字以上。（很顯然後來大家都爆字數了wwwww）
4. 限時一日。（......這也很顯然大部分人都拖稿了......）
5. 創作順序：東寧子衿→Lyrene（柳丁魚隊長）→夙琉→Atsirt→Nazo

　　完成創作下收：）

【前置注意事項】

1. 請勿私自轉載！請尊重智慧財產權。若欲推廣，請留言告知欲轉載的地方，並在轉載處標上我們的社團名稱和完整作者名單。謝謝！

2. 中性結尾（？）中間或許有點虐，請慎入！

3. 若是喜歡我們的作品，懇請留言為我們打氣：）謝謝：）

【01.20140314】

　　信義計畫區筆直齊整的道路被白色情人節成雙成對的愛意踩得柔軟起來。

　　假定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愛情可言，孟春驟寒的氣流也不會扼緊咽喉迫使孤形隻影的人截斷呼吸，指尖不會麻得握不牢傘柄。
　　髮梢潤金的青年手一抖，差點因為一陣哆嗦讓撐在頂頭的大傘歪斜淋一身透濕。猛然震響的手機在口袋內催喝，他先暗自慶幸自己兩手空空不必手忙腳亂後才慢條斯理取出電話。
　　「喂？到了，外面很冷欸還下雨快點啦。」
　　『你不會找個地方躲雨？』
　　「都是人啦你快點！」媲美嚴冬的氣溫下注目閃光四洩的人流傷身傷神啊。青年吸著鼻子，忍不住又補上一句：「欸我想走了啦你真的很會拖欸不是我在說……」
　　『攝影師還沒放人。我等一下請你喝熱的？』
　　「當然好！謝了。」通話結束的嘟聲才剛響起青年就開始鄙視自己如此輕易被打發，早來是事實，但多等了十分鐘也是擺在眼前的。封骨的深冷麻痺了小腿骨，直直攀上脊髓擴散結凍全身血流似的近乎疼痛的感覺拉扯他的耐性。
　　情人對鍊的廣告可以別打那麼亮嗎？

　　青年扯著濕了一片的褲管冰上小腿帶走最後一絲餘溫，他扭著傘柄左迴三圈右旋兩轉，抖得連被雨滴潑灑的路人都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捏緊握把盯著自己的指節尖削凸起，在十一度的低溫中像要剉開那層毫無保暖作用的皮。

　　　　※

　　灰髮青年結束工作，到約定的大樓下時，就看見這一幕。
　　陰雨的天空因為即將到來的夜色而漆黑了色調，襯托路上觸目皆是的刺眼燈光更加喧鬧，成雙成對的男女在這氣氛下更緊密地彼此依偎。
　　搜尋想見的那人，竟然斜倚在最陰暗的角落，那裡沒有人群，沒有遮蔽物，只有撐著傘、默然不語的青年專注盯著自己開始發紅的指節，眼神波動著與周遭歡騰格格不入的情緒。那潤金的髮柔美，在夜中獨自張揚。
　　只是靜靜注視已出神的對方幾秒，灰髮青年便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抱歉，久等了。」
　　青有些愧疚地道歉。然而對方依然在神遊，讓人有點火大。但他還是耐住性子再試探一回。
　　「釋！我來了！」
　　對方依舊沒有反應。青忍不住皺起眉頭，拳頭毫不留情用力打在對方持傘的右手。
　　「啊！」被這麼一毆，右手有些不穩，差點摔落的傘甩下好幾滴雨水。釋終於回過神，重新握緊了傘，轉頭望著對方，小小抱怨地道：「你終於來了啊！這也太久了吧！天都那麼暗了！」
　　青換回一副淡然，不無挖苦地說：「不過你似乎挺樂在其中。」看見對方換左手撐傘，右手收到大衣口袋，青猶豫了幾秒後，收起自己的傘，輕輕脫下手套。看見對方盯著他，讓他有些不自在，握著手套的手在空中停滯一會，便胡亂把手套塞進對方右邊口袋。
　　「……快戴上，然後好好撐傘！」

　　往青的家的路上，兩人視線都避開附近雙雙對對的閃光源。然而比較嚴重的問題是，在來往人群中，共撐一把傘的兩個大男人有些惹人注目。青怕造成對方的困擾，打算重新撐起自己的傘。但是手甫一從口袋抽出，便被凍氣刺地縮了回去。
　　釋見狀，有點不好意思：「你不是畏寒嗎？我撐傘就好了沒關係啦。」
　　靜靜瞥釋一眼，青便眼神直視前方，再不看對方一眼，只是淡淡道：「謝了。」
　　釋沒有回答，只是兀自露出淡淡的苦笑。
　　雨漸漸大了起來，竟襲入雨下的空間，打下幾滴沾濕青的右手袖子。釋一注意到，彷彿怕對方淋到任何一滴雨，立刻把傘往右一些，讓傘能完全遮蔽對方。

　　釋總是這樣，在不顯處溫柔。
　　──但自己已經承受不了更多了。

　　路上他們不再交談，也許是因為不想說話，抑或無話可說。
　　直至一十字路口，對街大樓的電子板又播著情人對鍊的廣告。該死！青立刻轉頭，將視線鎖死在紅綠燈的讀秒上，壓抑那股在內心即將竄起的寒氣。

　　幾日前，釋竟然笑著問他，哪款對鍊女生會比較喜歡。說是要送給他女朋友當交往周年的紀念品。
　　『周年？我怎麼完全不知道你交了女友？』
　　『她不喜歡張揚嘛！我很夠意氣好嗎你可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耶。』
　　錯愕至極的他無意識搖著手中那條帶有鈴鐺的手鍊，像是意欲藉此讓自己從夢中清醒，但鈴聲如此悅耳，嘲笑他是到如今還錯置夢境和現實。
　　『那款嗎？』釋看了看青手上的手鍊，皺了皺眉，『可是我女友喜歡簡單一點的造型。』揀選幾次，便拿起最近猛打廣告的那款對鍊，『就這個了！』
　　青悄然放下銀鍊，不去看正在包裝的那對，在廣告上看過多次的鍊子。

　　──畢竟那永遠都不會屬於他。

　　和秒數同步的呼吸扎著肺部直到順不過氣，燈號才終於改變。輕緩了口氣，正想低頭快步行過時，身邊的青年卻以比平常快兩倍的步伐離去。
　　「喂！釋！等等！」青愣了兩秒才大叫，在後頭追趕。大雨毫不留情打在他身上，路上的多對情侶只是好奇地指指點點，身影在大雨中越發緊密地依偎，甜到讓更顯狼狽的青感到酸苦。
　　聽到青的呼喚，釋才無意識地放慢腳步轉過頭去。看見青全身濕透，整個人顫抖不停，無助如折翼的雛鳥，他才緩過神，趕緊跑到青身邊擋雨。
　　「啊啊對不起！」意識到自己做錯事的釋不知所措地以手在青身上拍拍抹抹，毫無章法也完全沒起作用。青受不了，揮開他的手，用盡全力推開他。讓自己又暴露在雨中。
　　「夠了！你到底怎麼了！突然接受我的邀約，又這樣心神不寧！」
　　聽見青這樣問，釋像是要把傘掐斷般緊抓著傘柄，聲音有些粗啞：

　　「──我們分手了。」

　　「就在今天早上。」

　　話語凍結時間，時間凍結寒氣。

　　五秒後，青嘴角竟溢出嗤笑，「什麼嘛。」他重新走回傘下，在顫抖不斷的身軀中攫取一絲穩定，淡淡說：「走吧。」

　　「回去吃甜的。我冷了。」

　　　　※

　　「你家和以前一樣亂。」當青打開門時，釋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各式各樣的書籍散落在桌上、椅子上和櫃子上，晾乾了的衣服尚未收入衣櫃中，連衣架都還沒拔的丟在沙發上；幾個顯然是早餐吃剩的碗盤還老實地待在洗碗槽裡，可憐兮兮地等待著他們的主人。

　　「囉嗦，白吃白喝的傢伙沒資格抱怨。」熟練地跨過一疊又一疊大約有小腿高度的障礙物，青進了自己的房間。「你要不要先換件褲子？一直穿著濕的容易感冒。我的尺寸你應該穿得下。」青的聲音從房間中傳來，悶悶的。

　　「不用了，你有沒有吹風機？吹乾就可以了。褲子的話下次還要還，挺麻煩的。」
　　當青從房間裡出來時，已經換上了一件淺藍色的Ｔ恤和一件乾淨的牛仔褲，
　　手上拎著還有吹風機。「喏。」
　　「謝了。」接過吹風機，釋熟門熟路的找到插座開始烘乾自己的衣服，青則開始收拾起雜亂的室內。
　　「你弄好的話幫我把冰箱裡的火鍋料拿出來，我也買了啤酒。」
　　「哦。……咦？我上次做的巧克力派你還沒吃完？」打開冰箱門，釋愣了愣，印象中自己做這個派是兩個禮拜以前的事情了……？
　　「……太甜了。」

　　「真的？我以為我沒放很多糖的。好吧，下次再試試放少一點好了？」回答雖然聽不出異狀，釋卻看著那個巧克力派發呆了半晌都沒繼續動作。

　　「……怎麼了？」正在擦桌子的青停下了動作，抬眼望著舉止異常的釋。

　　「啊，沒事，我把飲料拿出來吧。你怎麼還跟以前一樣喜歡喝這種小孩子的飲料啊。」
　　「雪碧很好喝。」
　　「是是是……」

　　沒一會，桌上已經架起了鍋子和瓦斯爐，碗筷和火鍋料也都已經準備就緒。
　　「你要吃哪一種？我買了羊肉爐、白菜滷和泡菜鍋。」
　　「你也買太多了吧！正常的湯頭不應該只放一種嗎！？」
　　「我是只有要放一種，不過如果你打算用兩種或以上，我也可以勉為其難。」
　　「……還是羊肉爐吧。」

　　將羊肉爐的袋子交給釋之後，青便默默地喝著手上那瓶冰雪碧，看著釋笨拙地將包裝弄開，把湯塊等物通通倒進鍋裡，直到釋想把青菜和豆腐一起加進去鍋裡時才忍不住出聲制止。
　　「青菜不要那麼早放，先放別的。」
　　「啊？有差嗎？火鍋不就是把料都丟進鍋裡煮……」

　　「我來吧。」皺了皺眉，青直接拿過了釋手上的盤子和湯勺，接手了釋的工作。
　　「怎麼分的？」蓋上鍋蓋等待水滾，青一邊將肉片拆封一邊問道。

　　「……她突然提的。她說她累了。」釋想擰開易開罐的拉環，卻因為施力不當而將它掰彎了。「連啤酒也跟我作對！」咒罵了聲，釋換了個方式，總算順利把它打開。一個仰頭，釋喝下一大口啤酒，好像藉此洩憤似的。
　　「我問她為什麼，她居然對我說我是一個很好的人，就是人太好了，好的沒有缺點，讓她沒有和我在一起的真實感……」釋將啤酒一飲而盡，空鋁罐敲在桌上的聲音聽起來加倍空虛。
　　「我不懂……我盡可能地對她好了，她想要的我都盡量做到，最後跟我分手的原因居然是因為我對她太好！？這算什麼理由啊？」
　　吸管吸空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釋的話，青見狀，立刻將手中已然空掉的雪碧瓶子放到一邊。「抱歉，你繼續。」
　　「……不說了，水滾了沒啊？我想吃了。」有些悻悻然，釋決定轉移話題，開始想起了剛剛被他們忽略甚久的火鍋。
　　「豆腐應該可以了，肉先不要撈。想吃菜的話可以放了，不要燙太久。」拿過原本放在一旁的勺子塞進釋手裡，青站了起來。
　　「你要拿什麼？冰箱裡的料我都拿出來了。」
　　「別的東西，你等一下。」

　　　　※

　　彎進房間以前，青瞥見釋假裝盯著浮沉的火鍋料，實則好奇的偷瞄自己。鐵鍋的金屬色映在他偏長而濃密的眼睫上，較他們初次相見時在他眉目流動的暖金多了幾分人工的冷調。青記得那天的光很梅維爾，釋看著像被融進了夕暮。

　　青喜歡釋的臉。年近三十的自己早就失去自以為純真的柏拉圖式戀愛信仰，況且自己本來就靠臉吃飯而高中就滾上男人的床，妥妥的享樂主義妥妥的gay，否認外貌的吸引力未免太矯情。
　　據說男性擇偶的時候會本能的選擇年輕、外貌出色、生殖力強的對象以利繁衍後代（這給了男性強而有力的藉口，同時給了他們腦神經直通下體的負評），gay呢？改天得問問那個哲學系的友人。雖無關本業，他在演化學上是個天才。記得那時他聽到自己這麼說之後回答不過哲學在演化學上是個屁。

　　「Rustin說的，自由意志是人類演化中的悲劇，它使我們被排除在自然法則之外。我本來不相信自由意志的，看到你的戀情之後就相信了，也相信它的確是個悲劇。」能讓他這麼說可真是榮幸之至。青想著，決定不去提醒他Rustin在同人文裡是怎麼被Marty上的。

　　無論是出於原始衝動或是無法證明存在與否的自由意志，能讓他這麼做都值得感激。青從書架上拿下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花了他幾張小朋友，不過無妨，賺錢和消費某種程度上對他而言都是令人安心的。兩個月前青告訴釋生日禮物買好了但要花一段時間訂做就先欠著，私心拖到今天，而且狡猾的避開了二月的那一次。沒料到會碰上分手，但釋大約也不會多想，就像他永遠不會懷疑自己何不提早兩個月訂做。

　　白色情人節快樂。敬傑西‧白令和柏拉圖。

　　青一面走出房間一面順手理了理盒子上的緞帶，暖金色的。

　　　　※

　　「拿什麼也太久……都煮爛了還不能吃。」

　　等待在這種時候便稍嫌難熬了些。釋以食指輕撓著自己滿頭潤金，左手撐起下顎望向滿鍋珍饈，看似怨懟的碎語中其實沒有到底的不滿。

　　騰繚的白煙捲著滿滿香氣迎面而來，釋打量了下他甚至比自家還要熟稔的環境，倏地發覺踏入對方的生存環境的時間太長，久到名為安心感的情緒早不可遏止地滋長。

　　說真的他原以為自己被甩的情緒能再悲涼些──失戀時心底總會捲起一片狂風暴雨──釋分明記得他曾和青一起讀過這樣的句子，在一幅堪稱曠世鉅作的油彩畫底邊，直白的註解當初甚至還讓他們嘲笑幾許。
　　然而本該悻悻然的情緒在青的幾句話下被輕鬆打散，釋偶爾也想問問自己這樣的原因到底該是怎的一個樣貌。

　　「久等了。」

　　青重新踏入客廳時釋抬了抬眼，本想稍稍抗議幾句的念頭卻在目光落於對方手中的精美禮物盒時頓然而止，青脣角的笑意很淺，撥弄著暖金色緞帶的指尖卻是釋從未看過的溫柔。

　　「……這是？」出口問句頓了頓，釋歪了歪頭立即正襟危坐起來，直覺這樣的青不尋常。

　　淺灰身影聽見釋的問句，卻只是嗯哼一聲把禮物盒甩到對方懷裡，不等他有些慌亂地趕緊接好，青慢悠悠走到釋前方的步履似比以往都要輕了不少。

　　「給你的。欠滿久的生日禮物，不過你可沒有嫌棄的權利啊。」推了推眼鏡，青一如既往的語調卻讓釋瞬間忘了眼前滿鍋食材，剛才少見轉了轉的自我糾結亦輕鬆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忘個精光。

　　真的假的青你也太好。笑意滿盈地輕巧打開過於精美的包裝，然而下一秒釋的目光凝在那裡，久久後平時溫柔的語調中添了分少見的認真。

　　「欸青，雪中送炭啊兄弟。」

　　小巧筆身別緻不已，繁複花紋的落刻一眼便讓釋認出這該是多麼昂貴又用心的禮物。他與青認識這不短的時間內他不過提及幾次這位著名大師的手工製品自己該有多麼嚮往鍾情，然而釋清楚自己亦沒少砸嘴過這數字恐怕需要他省下數十次甜食的錢才能溝到一些邊啊真是等等的抱怨。

　　目光最後停佇於一行話語上頭，綴以鎏金色彩的字母在筆身上與繁複雕刻相輔相成，釋望著陪伴自己二十幾個年頭的名字被那位大師俐落書寫，他不是不清楚這小巧禮物的份量該有多重。

　　其實釋一直試圖釐清一些他偶爾會捕捉到的、屬於青情緒與舉止快速轉換的緣由，但他其實並沒有那麼確定。直到剛才嘗試性的肯定句出口，語句流轉到最後那兩字時青隱然暗下的眸光時他才像是終於懂了些什麼。

　　原來如此呢。

　　抬眸望向始終站於自己面前的淺灰身影，潤金髮絲晃了晃亦站起身子，釋在靠近青前察覺對方脣角即便依舊泛著淺淺笑意，然而剛才撥弄著緞帶時眸中稍縱即逝的光采早半分不留。

　　不懷好意地勾起笑容，青回過神時釋漂亮的笑臉便過分張揚地放大於自己眸前，來不及反應釋的舉動，青在狀況外時腦海裡卻不合時宜地突然想起他那哲學系的友人、想著他的那段話是否之於釋恐怕也只是個屁。

　　「雖然可能是我自我感覺良好，但我怎麼覺得……青你好像非常喜歡我的樣子呢？」

　　　　（【01.20140314】END）

【後記】

　　那麼各位，這次企劃就到這囉：）期待下次再見面！

（【特別企劃】創社慶祝暨2014白色情人節特別企劃）最後編輯：Lyrene（柳丁魚隊長）　103.03.17（一）